破军

天坑级别脑洞上头不管不顾选手,主要成就包括但不限于挖坑不填。墙头众多酷爱拉郎,磕cp日常上头选手,拥有一众太太亲友但本人只会画火柴人,再问自杀。

赤伶(胡写原创/一发完)

近些年不太平,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儿。

日本人进东北把沈阳改了个名叫做奉天,放眼望去满大街都是耀武扬威的关东军。甭看巡捕房的人平日里吆五喝六装的挺像回事,只要被那日本人拿眼睛一瞪,保准气焰全无;人人打关东军司令部门口过,也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脑袋够不够结实。

从满洲国建起来,明眼人就都知道日本人野心绝不囿于东北这一块。大伙儿都憋着一股恨,但势比人强,能有什么辙?那关东军的逮着你问这地界叫什么,几个人敢挺了腰板说东北?那都得点头哈腰,满口“まんしゅうこく,まんしゅうこく”

不管这世道乱成什么样,有钱人家该歌舞升平还是照样的歌舞升平,古话朱门酒肉臭,差不多就这个样。戏园子里还是一折接一折的上着悲欢离合,当红的角儿换了一茬又一茬——名角儿都是消耗品,保不齐哪一天叫哪位大爷看上了,好一点的还能全须全尾送回来,次一点的哪个性子刚强遇上了事,那就只得乱葬岗处寻去。

近些日子起来的这个角儿有点意思,少年俊秀,扮闺门旦是天衣无缝。最拿手是一出《游园惊梦》,一个杜丽娘叫她演的有声有色,有看过的人夸赞比着梅兰芳梅大师不逞多让,虽说是溢美之词,却也能看出惊才绝艳来。

可巧此人偏姓柳,倒不叫柳梦梅,唤做柳俊卿。旁人笑他合该与这戏有缘,没准是前世的冤孽。

奉天城里有个做药材买卖的大户人家姓白,白家二少爷白占魁从小就在国外念书。洋墨水填得不少,本土的事就知之甚少了,回了国见什么都叫一个新奇。白老爷子上戏园听戏,白占魁也跟着,那一天柳俊卿压轴在台上唱游园惊梦,开嗓头一句就叫白少爷直了眼。

他只知道国内打五四运动过后女子渐渐也有学戏的,先头在国外更没见着男扮女装的例子,便当台上杜丽娘真是个丽娘。

柳俊卿只管唱他的戏。混不成名伶的红角儿戏台子上的寿命都是有限的,倒仓的鬼门关虽是过了,可这么没日没夜的登台唱戏,真坏了嗓子要败落也是一霎的事,便只能是趁眼下多赚点钱,以后真出了事也能有些依靠。

他自然不会注意每回唱游园惊梦,下头贵宾席上都坐着个西装革履的小少爷,摇头晃脑跟着哼“梦回莺啭,乱煞年光遍。”

小少爷天生五音不全,听多少遍也就会这么一句,还唱的荒腔走板,老挨边上人白眼。

白占魁从来不是个安分守己的性子,听了一个月的戏已经算破天荒的老实,一同厮混的几个纨绔子弟笑他是怕白老爷子严厉,说到这时总互相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。白占魁觉着老守在戏台子底下不是那么回事,就找这几个兄弟想辙。

顾家少爷向来鬼点子多的很,他给白占魁出主意,叫他扮成小厮混到后台去,白占魁虽然听时一脸嫌弃,却回头就找药铺的伙计置办了行头,到底还是摸了进去

白占魁进去时后头还在备台,看见的就是柳俊卿一个袅娜的背影。后台的灯并没前头那样灯火辉煌,稍暗的光影里浮着影影绰绰的人像,比起平日台子上见的大有不同。他没来由的呼吸一滞,顺带踹翻了一个脚凳。

柳俊卿叫这一声惊着,没好气的回头骂人“脚底下带了钩子是怎么着?”

二十啷当小伙子的声音清逸低沉怎么也做不得假,把白占魁唬了一跳。柳俊卿还没上妆,素白的一张脸叫累累头面衬着更有种惊心动魄的美——白占魁读过红楼,这会满脑子都是曹公那句“淡极始知花更艳。”  

半晌,白占魁一声惨叫,蹦的老高。“你你你你你——你是男的?”

柳俊卿皱着眉头,心知这又是哪个想方设法混进来的,只是忒没常识了些。“小爷我很像女的?”

白占魁又一声惨叫,拔腿就跑。

他回去就跟笑的直不起腰的顾大少打了一架,可第二天琢磨琢磨还是来听戏,顶着个乌黑的眼圈坐在下头,摇头晃脑哼唯一会的那句词。

柳俊卿认人辩声都是一等一的厉害,他出来一打眼就看见了乌眼鸡似的白占魁,要不是久经考验非得在台上就笑出声来。

散了场白占魁哼着曲儿往家里走,猛听后头不耐烦的声音追上来“难听死了。”

白占魁大怒回头就想揍人,却看见卸了行头的柳俊卿抱着膀子看他,火一下子就熄了,换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窜上来,说不好究竟是什么。

“我说大少爷,你听这么多场,总不是想学唱戏吧?”柳俊卿觉着眼前这个见天听戏,可见了面话没说几句光顾着尖叫的小少爷看着太有意思了,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
白占魁梗着脖子“想......想学怎么着?”

他问的理不直气不壮,柳俊卿答的也轻描淡写“想学就教你呗。”

顾大少过几日又挨了一顿打,这回动手的不是白占魁,是旁的几个兄弟,拿他们原话来说——“要不是你小子出的馊主意,哥几个至于天天听白占魁干嚎么?那比宰年猪好听不到哪去。”

白占魁倒是乐在其中,起码会的词多了几句。他现在改成见天的唱“则为你如花美眷,似水流年”,唱的那叫一个千山鸟飞绝,万径人踪灭。

难为柳俊卿天天听着,没让他带走了调子。

当然,也可能是因为柳俊卿太有先见之明,压根没教他唱杜丽娘。

狐朋狗友都以为这不过是白占魁贪新鲜,日子久了渐渐觉出些不安来。这年头他们这样的玩个戏子容易的很,可看白占魁那样子,谁说是玩玩那都是昧良心。

顾大少回头劝他,这事没得结果。

白占魁纳闷,回过头仔仔细细琢磨自己有哪越了轨,得出结论是没有。

于是又与顾大少打了一架。

他以为是旁人不懂,直到白老爷子拿着城东头谢家姑娘的庚帖给他看时,才知道是自己不懂。

白占魁跪在地上求白老爷子不想结婚,自然是徒劳的。于是白占魁直挺挺的在堂上跪了半宿,天不亮就坐火车跑了。

跑之前他只见了柳俊卿一个人,见面甩下藏了不知多少年的私房拔腿就跑。时隔两年,柳俊卿终于又见着白占魁逃跑时的飞毛腿。

白老爷子知道后气的大骂,可谁也不知道白占魁到底跑到了哪去。幸而白家不是横行乡里的那一类人,倒没拿柳俊卿怎么着。

柳俊卿过的还算顺遂,戏园子怕白家报复赶了他,他借白占魁那笔钱又建了个小戏班子,自己也收了徒弟。

日子不温不火的过,没过去红火,可饿不死,只是自此他不爱唱那几出牡丹亭。

白占魁这一走,就是好几年。

世道越来越不太平,日本人果然把手伸的更长了——还听说日本那头有个叫什么杉山的喊出三个月灭亡中国——全国上下都硝烟弥漫的,东北这边也不例外。柳俊卿有时候真想把戏班子一扔去投抗联,但徒弟还小,也不能把他们丢下饿死——柳俊卿手底下的徒弟都是捡回来的,兵荒马乱的年月里孤儿多的很,实在唱不成戏的做个杂役,好歹是条活路。

但他也不想就这么干看着,后来想法子跟抗联搭上了线,就给他们私下里送送情报藏藏伤员,风险也很大,可这时局总要有人扛起风险来。

昔日里他唱戏唱的红,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,几个徒弟都小也不甚引人注意,倒很方便做事。再者旁的戏班子隔三差五都得有唱词里讥讽时事的事儿出来,他因有责任在身不敢那么张扬,在那帮日本人看来也可算良民,这么些年居然相安无事。

徒弟们都长成半大小子时,柳俊卿居然等回了白占魁。

那天下着雨,柳俊卿指挥徒弟关门落锁,回头就看见白占魁撑着一把伞站在雨里。

柳俊卿直接把人抱住了。

他冲的急,雨下得大,几步路就湿了个透,但白占魁不嫌弃,就把个湿淋淋的人整个揽进怀里,眼圈有点发红。

两个人抱了半天才松开,都忙着打量对方。柳俊卿还是过去那副散漫样子,只到底当了人师父,看着整齐不少。倒是白占魁像变了个人,透着一股子沉稳劲。他看着长大了些,穿着一身军装似的靛青衣裳——不,就是军装。光线虽暗,可柳俊卿眼尖,一眼看见衣裳上的青天白日徽。

柳俊卿吓了一跳,就要把人往屋里拽“你疯了,满大街都是日本人你穿这一身出来——”

“我是被派回来驻满洲国使馆的。”白占魁被柳俊卿拉着往里走,怕他担心忙不迭解释“我现在在南京政府当职。”

柳俊卿僵着不动了。

南京政府他可是听说过,这些年打的热闹,抗联伤员一月里竟得有两三个。那些人提起南京政府都是满脸鄙夷,破口大骂——南京政府先头为成立承认了日本在东北的一切权益,便坐实了东北被日本吞并的事实。

“本事不小啊。”柳俊卿声音有点抖。

白占魁苦笑了一下“看来世人对南京政府的误会实在深了点。”

“那不叫误会,叫事实。”柳俊卿死盯着他“你可别忘了,你也是奉天人。”

“我没忘。”白占魁倒显得坦然“谋求和平,并没什么错。”

柳俊卿只回他一个滚字。

白占魁和柳俊卿甫一见面便大吵了一架,这是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的。柳俊卿当着白占魁面把门一摔,结果第二天戏台子底下还是见着了白占魁。

白占魁坚持不懈的来了一个月,倒没让柳俊卿的态度有什么转变。柳俊卿是个穷戏子不假,但恰恰就是这样人总有身宁折不弯的硬骨头。他素日里对着日本人赔笑就够恶心人了,看昔日友人没来由甘当走狗,又怎么咽的下这口气。

可这到底落进了有心人眼里,又过几天,便有人来找柳俊卿了。

人从山东来,是铁血锄奸队的,叫王晋。

柳俊卿这才知道白占魁干的事儿究竟有多要命。

特派员这东西,职微权大。名义上白占魁只是个外交使节,可说到底东北还是中国人的地界,中国人就得中国人来管,这事日本人明白的很。那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子只要挂进外交使馆,保准一批不明就里的熄了闹事的心思,这对东北的抗战形势可大大不妙。

想解决这事倒也简单,白占魁只要死了,对那些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就是极大的震慑。

可日本人对白占魁的保护也严密的很,白占魁人也机灵,锄奸队的人来了一个月,除了柳俊卿的戏台子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。可巧来的这人家里堂兄弟那一支是闯关东到的奉天,家里又有在抗联做事的,见着面两下一合计,便想到了借柳俊卿的路子办事。南京政府跟满洲国建交会有个不大不小的仪式,他们要做的就是在那之前把白占魁干掉。

柳俊卿抱着个茶杯,茶是烫的,他却冷的打摆子。

“柳班主?”王晋见柳俊卿愣神,轻声喊他。

“哦......哦。”柳俊卿胡乱点点头“这事我得再想想。”

王晋也不催问,了然点头。“这事的确叫柳班主为难,要不是离着那狗屁建交仪式也就剩下三天,兄弟也绝不会跑这一趟。”

柳俊卿明白这群人其实很有分寸,城里有他这一个据点并不容易,若不是事情紧急,他们也不想冒着暴露的风险来找自己办事。

王晋走前又提起一件事来“还有个事情——我堂兄托我转达,日前又几个兄弟折进了关东军司令部里,里头有人见过您,柳班主千万小心。”

言下之意就是怕人嘴被关东军撬开殃及柳俊卿,柳俊卿心底一沉,面上还是笑着点点头“烦兄弟费心了。”

王晋许真是个乌鸦嘴,当天夜里白占魁就一头扎进了柳俊卿房里,横冲直撞,几个武生愣是没拦住人。

“你他妈疯了!”白占魁一把揪住柳俊卿领子。看着人神色柳俊卿就知道叫人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,在河边蹚水蹚的太多,终究折了进去。

“我就是在做中国人都该做的事。”柳俊卿退两步抬手抹平了衣服上的褶子,嗤笑一声“怎么着白特派员,带了多少人来抓我?”

白占魁自己一个人在外头飘了那么多年,在宦海里摸爬滚打以为自己早练出来刀枪不入的政客嘴脸,可是柳俊卿就这么一句话一下子给他捅了个对穿。

他瞪着柳俊卿,眼圈隐隐有些发红,过了好半天才哑着嗓子开口“那小子招的时候鸠山不在,剩我一个,我已经处理了。”

“你这外交大臣倒是管得宽。”柳俊卿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,只嘴上还是没好话。

其实柳俊卿知道白占魁还是过去那副性子,也不能说他全然将良心喂了狗,可他偏偏就是替南京政府做事的——偏偏就是抗联现在最大的眼中钉。

“他们——不,你们是为杀我,我才被叫了去。”白占魁牵了牵嘴角。他眼睛亮的惊人,死死盯着柳俊卿“你打算怎么杀我?”

柳俊卿心下一沉。这叛徒吐的事比他原先想象的还要多,连锄奸队跟抗联预备循着自己这条线动手都摸了个一清二楚,他这边本还没想好究竟要不要应下这事,白占魁就已经知道了。

两个人面对面站着,屋里就剩下灯火燃烧的声音,那一点噼噼剥剥的动静,显出屋里更静的渗人。

“你现在走还来得及。”柳俊卿自然不会跟白占魁说自己还没想好要不要动手杀他,这事对两个人来说都太残忍了,他只能苍白无力的劝,劝的时候觉着满口发苦。

“这话该我对你说。”白占魁听得出弦外之音,只得苦笑。

柳俊卿一早知道劝他没用,他们两个的脾气是倔在一处的,要不然白占魁当年就该安心的娶妻生子,许是也没这档子事了。“爷当了二十来年中国人,打死不会承认自己莫名其妙成了狗屁满洲国的人。”

“抗联跟锄奸队的人疯了一样要杀我,司令部能撬开一张嘴就能撬开第二张,我护不住你。”白占魁也心知肚明的做着无用功,他总还怀一点期待,期待柳俊卿能懂他,能懂汪公。世人对汪公误会的太多,起初汪公被蒋公掣肘一兵一卒都指挥不成,才给日本机会在东北扎根扎的牢固,要当时党里没那么多牵扯斗争,事情大概走不到这一步。现在凡是人都指着鼻子骂汪公,骂南京政府的同僚,小张帅当年做的好事反倒没人提了。

白占魁隐约知道自己回来讨不了好,连汪公都能叫锄奸队的人险些要了命,那些人想杀他一个特派员还是简单的很。

只是事必要有人去做,为和平总要有人流血,再者,他真很想见柳俊卿一面。

多少次夜半他都能梦着彩绣辉煌的戏台子,柳俊卿扮杜丽娘在台上唱那折他听的滚瓜熟的戏,只是台上柳梦梅换成了他自己,跟柳俊卿执手相看,那可能是撑着他在外乡漂泊的唯一念想。

“他不会是最后一个开口的,你得赶紧走。”白占魁临走前给柳俊卿撂下这么一句话。

柳俊卿房里的灯亮了一夜,那灯火燃最后,竟隐隐透出一股子凄艳的血色。

第二天一早他把徒弟们都叫进屋。“昨儿乡下亲戚来托,张家屯子那张富户要请班子办丧事,这回你们都去长长见识,路远,这就收拾东西套了车走。”

张家屯子离得远,路也不大好走,马车拉着行头单一来一去起码就耗上两天时间。柳俊卿是存心支他们走。徒弟们听说出远门唱戏都兴奋的很,也不会多问,柳俊卿替他们套了车才说“我不耐烦马车,眼下还有些事,办完了骑马去找你们。”

打发走了徒弟,柳俊卿把门上了锁。一个人坐后台给自己上妆,上好后对着镜子又发半日的呆。

临到寻常戏班子该开场的时候,他在粉板上写了游园惊梦四个字放在门外,只还是照样关门。

他想,他也就疯这么一回。人一辈子,总是得疯过才算完的。

四下静悄悄的,但曲子是早烂熟了。戏台上一旦只剩下一个人,怎么看怎么都透出凄清寥落来。

他先唱“梦回莺啭,乱煞年光遍,人立小庭深院。”

又转个向“炷尽沉烟,抛残绣线,恁今春关情似去年。”

柳俊卿一个人在台上唱整折的戏,没人听,台上台下都空荡荡的,但他唱的认真。

等他念到“是哪处曾相见?相看俨然”一句时,门突然叫人打开了。

人在底下接着唱,“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”,调子该高时低,该低时高,颤巍巍尖刺刺仿若杀猪,不忍听闻。

柳俊卿一愣,挪几步下了台子。

白占魁捂着胸口笑嘻嘻看他,军装上那个青天白日徽已经叫血染透了。

柳俊卿手一松,手里刀子落了地。

“临进门还是叫锄奸队围了......我学医,知道救不活了,总想看你一眼。”白占魁身子一弯,但到底没瘫在地上,柳俊卿抢上去把他接住了。

白占魁斜了一眼地上的刀子,苦笑“好像省了你的事。”

柳俊卿声音跟着手一起抖。“我想着,今儿你要不来,全当我发疯。你要来,我先捅了你,再捅了自己。”

白占魁一把抓住柳俊卿的手,这会他完全不像个濒死的人,力气大的惊人。“你不能死,得替我看看......这世道究竟变成什么样。”他咳出些血沫,声音渐渐变得断续“我也......想知道,汪公到底是不是错了......”

他拉着柳俊卿的手,眼神慢慢的涣散,最后留下的四个字是一语成谶。

柳俊卿知道他在说什么。

昔年柳俊卿抱怨过,凭什么偏要杜丽娘为柳梦梅害相思病死而复生,白占魁与他开玩笑说早晚写一折子戏,把两个人换一换。

柳俊卿白他一眼,说他又不会写。

白占魁是不会写戏,可而今柳梦梅就是为杜丽娘害了相思送了命,只世上哪来死而复生。

柳俊卿抱着渐渐冰凉的白占魁,接着唱。

戏园子里的规矩,戏开了场四方孤魂野鬼都在听,开了场便不能断,他得好好送白占魁走。

还是一个人唱着全场的戏,声音婉转,细听凄凉。

等唱到“有心情那梦儿还去不远”,戏该落幕。

柳俊卿喉头一甜,吐一口血出来。

他知道他这辈子,再也唱不成戏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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