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军

竹马辞（五）

片桐智司做了一个梦。

梦里他还在帝都，还在上阳宫，还是皇太子。

他知道自己在做梦，因为梦里有阿离。

阿离是五年前他从野狼嘴里救下来的小哑女，他没来得及将阿离的父母一起救下，因而一直有一丝内疚。

他帮着阿离埋了她的父母，阿离一直站在他身后不吭声。直到他在充作墓碑的木板上刻下最后一笔时，才滚下两串泪来。

他询问名字时阿离摇头不答，只是望着那个简陋的墓碑，然后在片桐智司的掌心里写了一个离字。

“那我就叫你阿离。”片桐智司把阿离抱起来，阿离很轻，片桐智司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“你可以叫我阿智。”

阿离瞪大了双眼，指指自己的喉咙，用力的摇头。

“你……不能说话？”

阿离点点头。

然后片桐智司就把她带回了寨子，人们都取笑他是捡了一个童养媳回来，他看着不过八九岁的小女孩苦笑着说这是捡了个女儿。

阿离不干，拉着片桐智司的手写哥哥两个字。

片桐智司苦笑更甚，上一个叫他哥哥的人，若是知道他没有死恐怕会寝食难安。

但他还是默认了阿离这样叫他。

梦里已经是少女的阿离在上阳宫的花园里欢快的笑，她折下一支开的正好的花向片桐智司跑过来。

片桐智司蹲下来向阿离张开手。

阿离的目光突然变得惊恐起来，她手里的花变成一条毒蛇死死的咬住了她的手腕，上阳宫的花园突然消失变为一片火海。

片桐智司无法靠近阿离，他朝着阿离目光所向扭头，看见火海的尽头站着一个人。

铂金的发，苍白的皮肤，寡淡的眉，如同一张褪了色的古画，只有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冷冷望着阿离，那眼里翻滚的黑暗如同铺天盖地的海浪令人窒息。

片桐智司猛地惊醒。准确的说，他是被吵醒的。

他惊讶的发现天光已经大亮，一个满身是血的汉子冲进来气喘吁吁的扑在片桐智司面前。

“阿离……阿离她被狼牙军抓去了！”

片桐智司霍然翻身站起，因动作太快眼前一黑。

那短暂的黑暗里似乎又浮现出相良猛那个讥诮的笑脸。